金缕衣 二
活着，会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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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他不是戏子，真好。
直到朱正廷向他们告别离开了范府，范丞丞的脑海里依然只有这一个想法。好在哪呢？小少爷并不知道，或许只是单纯觉得那样的人物应当生来就是天之骄子，享万千荣华受众人爱戴，而不该委屈流落在风尘之中。
“少爷，老爷还在厅里等你呢。”
门房看着站在大门边傻笑了半天的自家少爷，到底还是顾忌到范家颜面大着胆子出了声。
“糟了，我现在还是‘戴罪之身’呢，可不能再被禁足了。”范丞丞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偷溜出去的事，匆忙道了声谢后便向大厅赶去。
“父亲！”伸手不打笑脸人，当范丞丞顶着个招牌傻笑回到大厅时，任谁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好发作，何况此刻范老爷并没有放太多的心思在这个儿子身上。
“送人回来了？”
“嗯，父亲，朱家这次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？”恢复了清醒的范少爷此刻已经开始探究正事了，当然能有些借口让他再见几次朱正廷就更好了。
“你觉得朱正廷此人如何？”范老爷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家儿子的问题，反而又问了他一句。
“芝兰玉树，翩翩公子如是也。”范丞丞毫不犹豫的回答到。
“只有这些？”
“……儿子惭愧，猜不透他真实所想。”小少爷这才带着些不情愿补了一句。
和身边亲信交换了一个眼神，范老爷慢悠悠的开口:“你看不透他也正常，人家也不是虚长你这几岁的。皖南朱家这一代倒是出了个人物，朱淮阳这个老狐狸，年轻时作孽那么多，不知道拜了多少菩萨还能得这样一个儿子，怎么好事尽被他占去了。”
“您还是赶紧说他来干什么的吧。”范丞丞不爱听这些上一代的陈芝麻烂谷子，颇没好气的回了一句。
“你瞧瞧，这就是咱们的范小少爷，长辈在这还没说两句话呢他就不耐烦了，以后这范府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咱们能有几天好日子过。”范老爷很瞧不上自家儿子这没耐性的样子，话里话外都透着嘲讽的意思。“你也甭在我这问了，会摆在明面说出来的事能叫目的吗？”
“您早点给个痛快话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？”等同于没有得到答案，范丞丞忍不住又回了一句嘴。
“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？行，那你自己去弄清楚人家来干嘛的，半个月内你要是解决了，你以后干什么我都不插手。”
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，你可不许反悔！”
“绝不反悔。”
“您就等我的消息吧。”话音未落，范丞丞头也不回的就冲出了大厅。
望着自家儿子一蹦一跳逐渐远离的身影，范老爷子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微笑。
“您真的不再插手少爷的事了吗？”一旁的亲信有些疑惑。
“他姐姐不是还在吗？翻不出天去的。”伸手拿过茶盏润了润嗓子，范老爷子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，“再说了，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，朱家这小子不简单。少年人啊，不栽个跟头吃点苦是不知道成长的，咱家这个小少爷也该去见见世面了。”
花开两朵各表一枝。这边朱正廷从范府告辞以后径直上了自家等候在门外的轿车，和车上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并没有急着开口，直到汽车已经行驶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才问道：“南春班一个活人都没剩下？”
“对面出手很干净。”
“只怕那老匹夫是自愿入的网，落到平津城手里总比被我们找到要好。”朱正廷揉了揉眉心，沉默了好半响。“强龙不压地头蛇……范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，他们用什么借口抓的人？”
毕雯珺却看不得他这幅疲惫的样子，伸手将朱正廷揽到怀里，轻轻开始按摩他的太阳穴。“几位世家子弟寻衅滋事。”
朱正廷轻轻的笑了一声，也没多阻止毕雯珺，反而配合的闭上了双眼。“是个好理由，看来平津这一代也没那么鲁莽，外界传言果然不可信。”
“倒也未必，动手的人跟范府没什么关系。”也没等朱正廷发问，毕雯珺悠悠的便开始解释。
“是黄家的人，他们家小公子黄明昊跟范丞丞交好。过不久就是范丞丞的生日，他想找件礼物送给范丞丞。”
“找礼物找到戏班去了？”语带嘲讽，明显的不信。
毕雯珺却沉默下来，过了一段时间才张口：“你还记得你那天去南春班踩点吗？”
“你说月初那天？”
“那天以后，平津城就有流言——范家二少看上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戏子。他们大概就是奔着这个去的。”
“那戏子呢？”
“没找到。”
“没找到？”
“他们没找到人才把戏班搜了一圈的，问了旁人也都说不认识。”
“那还能是什么千年老妖怪不成？光天化日之下施了妖法回巢去了。”
“······你也没有千年那么老。”
“毕雯珺你骂我是妖怪？！”
“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“我又不是那个戏子······不可能！我那天行事小心谨慎，别说他范丞丞一个大活人了，连根毛都不可能看见我。”
“那就真的是妖怪作法了，我们的人把南春班围得水泄不通，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在黄家地牢里待着呢。”毕雯珺也不着急辩论，嘴角噙着笑，手上动作也不见停。
朱正廷瞪大眼睛盯了毕雯珺好久，终于忍不住眼睛的酸涩败下阵来。“三日后黄家家主六十大寿，又碰上他大女儿出嫁，庆典办得很是隆重，我们可以去看看。”
“好。”
“也去见识见识这个黄明昊，看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。”
“好。”
“我今天见到范丞丞了，我真的没见过他。”
“那可能是他看见你了，不碍事。”
“······哼，反正不许怪我。”
“不怪你，倒是这个范丞丞，你今天见他印象如何？可挑得起平津城这个担子？”
“马马虎虎吧，不如他姐姐。但还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，差不到哪去。”朱正廷回忆了一下范府里的匆匆会面，撇撇嘴给了一个尚算客观的评价。“就是人看着有点傻，跟个呆头鹅似的，只会傻呵呵的笑。”
毕雯珺也没去戳破他的那点小心思，“那还是再打听打听吧，这事马虎不得。”
“你说那个黄明昊，有没有可能代替他？我这些日子听下来，虽然也是个混世魔王，但总给我一种不能小看他的感觉。”朱正廷想了想又提出一种可能性，“平津老一辈身子骨还能硬朗几年，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快就下了注。平皖商路虽然是小头，但那条道可是泼天的富贵，由不得他们不动心。”
“一起看看吧，谨慎点也好，总归最后是由你来做主的。”毕雯珺也没反对，“也是时候看看外面的年轻一辈了，总拘在皖州那一亩三分地里，骨头生锈不说，人都要变得死气沉沉的。”
“呸呸呸，瞎说什么呢，我可是要活上千万年的老妖怪，你也是要跟着我千万年的，怎么能年纪轻轻就说这种话。”朱正廷颇为不满的纠正他。
“是我错了，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一回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黄家那边礼物拜帖都准备好了？”
“你总爱操心这些细枝末节，权哲一早都备好了。”
“也不知道这次又要多久才能回去，我都好久没看到权哲他们了，上次见他们还是年节的时候，才匆匆看了一眼，又被这老匹夫折腾到北边来。”朱正廷眼睛盯着窗外的晚霞，心神却并不在上面。“毕雯珺，好像权力太大了也不怎么好。”
毕雯珺也在看着窗外，闻言也没多大的反应，整个人还是淡淡的，“总比没有好啊，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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